【攻略冷情少爺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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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攻略冷情少爺】
是啊，顧芷蘭絕望地想，她剛剛才發了誓，那樣地信誓旦旦，如今否認，豈不是打自己的臉嗎？已經沒有人會在相信她了……
羅氏被氣得不輕，坐在圈椅上由張嬤嬤順著氣，張嬤嬤一邊替她順著氣，一邊道：“夫人可別氣壞了身子，我們看看旁的姑娘縫制的直綴吧？”
便讓一旁的丫鬟打開嘉蘿呈上的那件直綴，針腳嚴密，裁剪得當，交頸、平袖等細節處做工亦是十分精細，足見縫制之人的心思和功底。
羅氏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其實顧芷蘭這件直綴本就做得極好，是她求勝心切，對自己要求太過嚴苛，雖被嘉蘿的那一番話擾亂了心神，導致縫制時針腳錯亂，但其實拆了再縫也根本看不出什麽，是她自己因嘉蘿的那一番話生了心魔，以為嘉蘿的那件必定驚艷眾人，再看自己縫制的那件，怎麽看怎麽不順眼，因此才起了偷換之心。
可她這般冒險，為的就是奪魁，誰知她費盡心機偷來的嘉蘿做的直綴，竟是那般不堪的破爛貨，非但害她被眾人恥笑，更讓羅氏對她徹底失望，那她還怎麽當林瑯的侍妾？
她腦子嗡嗡的響，指關節被攥得發白，只覺得她這一生是完了！
她擡頭看向嘉蘿，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嫉恨，這時卻見丫鬟展開嘉蘿上呈得那件直綴，卻分明是她一針一線縫制的！
眾人卻誇讚嘉蘿繡得好，連老夫人都稱讚她，可那明明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縫制出來的心血！
她不甘地為自己辯白道：“不，趙嘉蘿呈上來的那件，才是我的，夫人，你們信我，你，你們信我啊！”
羅氏卻只是冷哼一聲道：“一會說這件是你的，一會說那件是你的，真是越來越荒唐了，像什麽樣子！莫不是真把我當老糊塗了不成？”
顧雙雁和許瀛月也嘲諷道：“是啊，芷蘭姑娘，你這說話顛三倒四的，叫人怎麽信服啊？”
“莫不是看了嘉蘿縫制的衣裳那般好，便想據為己有，空口白牙地就說是你的，可別忘了，你剛還指天發誓，說你自己呈上來的那件是出自你手，怎麽現在嘉蘿做的那件也成了你的了？芷蘭姑娘，做人可不能這樣啊。”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，顧芷蘭顫抖著攥緊了手，她知道她現在無論說什麽，都不會有人信了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羅氏命張嬤嬤將第一的成績頒給趙嘉蘿，讓她成為林瑯的侍妾。
其他眾位姑娘倒也是心服口服的，有些雖略有失落，但明面上還是恭祝的，何況她們的得勝心遠沒有顧芷蘭那麽強烈，很快便釋然了。
在一片恭祝聲中，忽然有人驚呼一聲道：“少爺來了！”
眾人齊齊轉過了身，見林瑯正從西角門跨了進來，穿了一件雨過天青色的竹紋直綴，簪了根螭虎紋玉簪，陽光淡淡的照在他身上，他籠在光暈裏，愈發襯得面容清俊溫潤。
嘉蘿聽見周圍有姑娘在小聲議論，難掩嬌羞，她挑了挑眉，目光望向林瑯，慢慢舔了舔唇。
林瑯卻在與她視線相碰後立刻不動聲色地別過了臉，臉上無波無瀾，像是入了定的僧人，清心寡欲。
嘉蘿輕輕哼了一聲：“假正經。”
羅氏率先迎了上來，看著林瑯笑道：“今日怎麽過來了，難得聖上賜了假，怎麽不緊著休息？”
嘉柔公主與駙馬不睦早已不是什麽秘密，聖上自然也知道這是誰的原因，嘉柔雖已嫁做他人婦，卻從來不肯同駙馬親近，可是在心裏肖想著旁人，因此聖上對林瑯多少有些愧疚，知道嘉柔已經同意了林瑯納妾，也沒說什麽，更是為林瑯賜了好幾天假，讓他好好操辦操辦。
林瑯道：“房裏的蘇合香用完了，林桐說得去庫房裏取，我來找張嬤嬤拿個鑰匙。”
羅氏聽後就有些不悅：“這點小事，怎麽讓你親自跑一趟，林桐呢？他怎麽當差的？這也太不像話了點！”
林瑯道：“林桐腳崴了，行走不便，母親別怪罪他。”
“那房裏其他的丫鬟婆子呢？都是怎麽照顧少爺的！”
林瑯咳嗽了一聲，只得道：“母親也別怪罪旁人，是我自己也想順便出來走走。”
張嬤嬤慣是會看眼色的，這時便道：“是老奴疏忽了，老奴這就陪少爺去庫房取。”
羅氏便也不再說什麽了，林瑯朝她略一頷首，便隨著張嬤嬤轉身往回走了，經過嘉蘿的身邊時，林瑯腳步略頓，側目看了她一眼，借著衣袖遮擋，嘉蘿伸手輕輕撓了下他的手心。
林瑯喉結微動，目光變得幽深，嘉蘿看出他的意圖，輕輕笑了下，等林瑯走後，她便也尋了個由頭跟了上去。
穿過抄手游廊，嘉蘿站在一座假山旁，正搜尋著林瑯和張嬤嬤的蹤影——奇怪，剛明明一路跟著，怎麽忽然不見了？
斜刺裏卻忽然伸出來一只手，將她拉進了假山。
一陣天旋地轉，直到背部抵上了凹凸不平的太湖石，擡頭對上了林瑯幽深的目光，嘉蘿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被林瑯拉入了假山的縫隙。
林瑯能在這裏出現，想必是隨便尋了個由頭，早已甩了張嬤嬤，便專門在這候著她呢。
腰間的那只大手異常得燙，林瑯俯下身來，呼吸更是灼熱：“還沒恭喜嘉蘿姑娘，得償所願。”
嘉蘿柔柔地攀附上他的脖頸，嗓音婉轉，媚眼如絲：“那嘉蘿也要恭喜少爺。”
林瑯掐著嘉蘿纖細的腰肢，輕咬著嘉蘿的耳垂道：“嗯？怎麽要恭喜我？”
嘉蘿指尖在林瑯的胸口輕輕劃撥著：“我如願成為了少爺的侍妾——這難道不也是你的心願麽？”
林瑯一怔，掐了一把她的臉，逗弄她道：“我可沒說這是我的心願。”
嘉蘿聞言輕哼了一聲：“少爺你怎麽這麽壞，我不想理你了。”
林瑯親吻著她的唇角道：“這就叫壞了，嗯？”
“嘉蘿姑娘，說起來，你這次勝出，是不是要多謝我？要不是我幫你作弊，你可是連我的尺寸都沒有，更遑論做衣裳了。”
嘉蘿不服氣道：“我為什麽要謝少爺，我得第一，也全是靠我自己的心思，少爺，你可不要搶占我的功勞。”
林瑯好笑道：“小東西，這是要過河拆橋了？”
“那好，少爺我不用你謝我，”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嘉蘿的臉頰，羊脂玉般的肌膚，白皙細膩，令人愛不釋手。
他笑道：“是我該獎勵你——獎勵你不用靠我幫忙，便憑自己的本事走到了我的身邊。”
嘉蘿聞言挑眉道：“那少爺要獎勵我什麽？”
林瑯的大手在嘉蘿的腰間細細摩挲，慢慢逼近了她，呼吸火勺熱，燙得嘉蘿的氣息也有些亂：“你說我要獎勵你什麽，嗯？”
“這算哪門子獎勵？”嘉蘿軟倒在他的懷裏：“少爺，你真是越來越壞了。”
林瑯手背輕輕摩挲著她的臉，輕笑道：“那你不喜歡麽？”
嘉蘿擡頭看著他，一雙桃花眼氤氳著水汽，肌膚是牛乳一樣的顏色，唇瓣飽滿艷澤，仿佛泅了胭脂一般，鮮艷欲滴，誘人品嘗。
林瑯喉結滾動，喘^息著輕輕咬住嘉蘿的唇瓣：“我要是欺負你狠了……嘉蘿姑娘，可得怪你自己。”
——怪你自己，生得那般勾人。
嘉蘿聞言軟綿綿地瞪了他一眼，嬌嬌軟軟地叫了他一聲：“少爺……”
林瑯眼底漸漸爬上猩紅，再也克制不住，狠狠地吻了上去，咬嚙吮。著她的唇瓣……那般地柔軟，引誘他不斷深^入。
他似乎已經不滿足於淺嘗輒止了，不斷。奪著她的氣息，直到懷裏的人實在承受不住，才緩緩地松開了她。
嘉蘿已經被親軟了身子，無力地靠在林瑯的胸口。
她被親狠了，眼裏泛著。意，檀口微張，不住地喘洗著，鼓。。。上下起伏。
林瑯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，好笑道：“嘉蘿姑娘，你怎麽這般沒用？”他俯身在她耳邊吹氣道：“這可不行啊——那。。，你要怎麽辦？”
嘉蘿氣還沒喘勻，聞言瞪了他一眼，美目含嗔，卻是軟綿綿的無一點威懾力道：“少爺，不可以這樣一直欺負嘉蘿。”
上一個幻境中的忘塵可是從不敢對她有絲毫僭越的，她借著身份的便利，也向來只有她欺負他的份，可在這個幻境裏，她沒有身份加持，偏林瑯又是她的少爺，她倒是只有受欺負的份了——林瑯把她親成這個樣子，衣服都皺了，她不用攬鏡也知道，她現在一定是臉泛紅暈，眼尾泛紅濕潤，活脫脫的一副被人欺負狠的模樣。
林瑯捏了她的下巴，輕輕一提，挑眉笑道：“為什麽不能？”他不知饜足地又親吻她的唇角，輕輕一咬：“就是要欺負你。”
林瑯這般又抱著嘉蘿親吻了一炷香的功夫，後來嘉蘿實在受不了了，喘洗著撒嬌求饒，他才肯放過她。
臨去時他壞笑著幫她整理好衣領，掐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臉道：“好了，你先出去吧，我過會再出去，免得惹人註目。”
嘉蘿嘟了嘟唇，還是有些不開心：“少爺，你把我的發髻都弄亂了，還是會惹人註目的，他們會亂想的。”
“怕什麽，這條小徑沒多少人的。”他將她的一縷散發撥到耳後，柔聲哄慰道：“再說了，你本來就是我的人，他們看到了又如何？若是敢說你不好，我把人抓到你面前，讓你親自懲戒他們，好不好？”
嘉蘿忍不住笑道：“我才不要做惡人。”
林瑯笑著捏了一下她柔軟的掌心：“那我做，好不好？”
嘉蘿不置可否，小手圈著林瑯的一根食指，來回輕輕晃動道：“嗯……少爺，我該走了，要不，你先走。”
林瑯哼笑：“小沒良心的，便那麽著急地打發我走麽？也行，那你親我一口，親完我就立刻走。”
他話是這麽說，卻一點沒有要低下頭來的意思，嘉蘿額頭也堪堪只到他下巴，他不低頭，她便只能踮起腳。
她吻得費力，好不容易就要親到他了，他偏壞笑著一躲，可把嘉蘿給氣得不輕，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，正覺得有些累了，不得不放下腳，一只大手卻忽然攬過她的腰肢，托著她的腰往上輕輕一提，一面低頭親吻了下來，帶出一個繾^綣綿長的吻。
等嘉蘿從假山中出來時，已是被折騰得精疲力盡，勉強打起一絲精神，穿過游廊，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——她知道有人在那裏等她。
顧芷蘭雖然在眾人面前丟盡了顏面，甚至被人當成了瘋子，但到底也沒做什麽殺人放火的大錯事，因此羅氏也並不苛責，只是將其遣出府，她推說需要收拾包袱，還需些時間，不能立刻出府，她也沒有為難。
顧芷蘭一心癡戀林瑯，如今希望一朝破滅，自是萬念俱灰，嘉蘿才不信她如今還有什麽心思收拾包袱，不過是拖延時間的借口罷了——她便才到她有話想要問她，不然怎麽會甘心？便是死，自然也要死得明白。
果然嘉蘿穿過廡廊，遠遠地就看到自己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，一進門，見到顧芷蘭正一臉枯敗地坐在正對著大門的一張紅漆圈椅上，嘉蘿進出時，帶開了門，陽光大片地灑落進來，刺得不遠處顧芷蘭捂起了眼——顯是在這兒坐了有一段時間了。
嘉蘿看了她一眼，挑眉道：“芷蘭姑娘倒是隨意，未曾打過招呼，便進了我的房間。”
顧芷蘭卻不理會她話裏的挖苦之意，良久才道：“……距離比試結束也要好一會兒了，你怎麽現在才回來，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？”聲音竟有些沙啞——也是方才太過撕心裂肺了。
嘉蘿好笑道：“這與你有什麽關系呢？”
顧芷蘭擡頭看了她一眼，門未被掩實，陽光自門縫中照進來，將嘉蘿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——眼前的少女站在背光處，卻依然美得驚人。
雪膚月貌，美艷動人，只是發髻略有些松散，美眸中殘留著未幹的水汽，唇瓣鮮艷欲滴，卻是有些紅腫，仿佛是才被蹂^躪過。
顧芷蘭看著她，忽然猛地睜大了雙眼，像是回味過來了什麽，顫抖著聲音問嘉道：“你……你方才，是不是去見少爺了？”
嘉蘿不以為意道：“是又怎麽樣。”
顧芷蘭胸口劇烈起伏，看向嘉蘿的目光滿是嫉妒憤恨，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：“不知廉恥——趙嘉蘿，你真是不知廉恥！”
“我不知廉恥？”嘉蘿嗤笑道：“就算是吧，不過芷蘭姑娘，你罵我歸罵我，好歹給自己留點餘地。若少爺喜歡你，你恐怕會比我出格千百倍，我若是不知廉恥，你又是什麽呢？”
“而且你就算要罵，也罵錯人了吧？是你的好少爺使眼色主動找的我，要說不知廉恥，那不知廉恥的也該是他啊。
“你……”顧芷蘭氣得指著嘉蘿不住地顫抖道：“你怎敢對少爺這般不敬？”
“那又如何呢？”嘉蘿無謂道：“再不敬的也不是沒做過。”
顧芷蘭看著嘉蘿，一瞬間有些恍惚，趙嘉蘿實在美貌，便連這樣驕蠻的神態，也是極美的，她回想起林瑯對她與旁人的種種不同，甚至為了她做出種種荒唐的舉動，變得都不像當初她認識的那個人了，便忽然怪異地笑了一聲，覺得自己之前做的那麽多的努力，仿佛都是一個笑話。
嘉蘿皺了皺眉，覺得顧芷蘭似乎真的有些瘋了：“芷蘭姑娘特地來我房中，難道就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的嗎？”
顧芷蘭漸漸收了神色，擡頭平靜地看了嘉蘿一眼：“你知道我要來問你什麽，一切恐怕都在嘉蘿姑娘的算計之中吧。”
林瑯剛走出假山時，眼睛被什麽東西的光亮一閃，低頭一看，見草叢裏正臥著一只金鑲玉耳墜，十分眼熟，這才想起是嘉蘿方才戴著的，想是先前逗弄她時含咬她的耳垂，廝磨時將她的耳墜弄得松了，所以她走出假山時才會不慎掉了。
他笑了一下，俯身將它拾起，放在手中賞玩了一會，又想起嘉蘿瑩潤白皙的耳垂，柔軟得不像話，其實是很敏感的，他只是輕輕地舔^舐，它便立刻變得通紅，仿佛是要滴血，臉上倒只是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緋色，卻也一樣勾人。
林瑯喉結動了動，體內又起了燥^熱，他輕輕掂了手中的耳墜，打算現在就去還給嘉蘿。
等到了流霞苑，穿過回廊，卻遠遠看到嘉蘿的房門虛掩著，裏面還傳出對話聲，這是……嘉蘿的房間有人？
林瑯皺了皺眉，放輕了腳步，慢慢地走了上去。
屋內嘉蘿站在一張紫檀木的香幾旁，林瑯透過門縫只能看到她的背影，卻能清楚地聽到她對對面的顧芷蘭道：“自然是我做的，除了我，還有誰呢？”
“其實我壓根就不會縫制衣衫，便只會繡牡丹花樣，且只會那一朵——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麽？當日便是你揭發的我，可惜你雖發現了我的秘密，卻不夠自信，那日我在水榭裏刻意說的那一番話，便是引誘你拿你自個兒縫制的那件精細直綴，換我的破衣衫。”
“這世上哪有那麽神乎其神的絲線，能那般流光溢彩，驚艷眾人——或許有吧，反正我對這種穿針引線的活計是沒什麽興趣，也並未搜羅見識過，因此我說的那些話，連我自己都是不怎麽信的，沒想到芷蘭姑娘你倒是深信不疑——顧芷蘭，其實你繡得極好，原本不必冒風險偷換我的直綴，可惜啊，你太不自信了，倒是白白便宜了我，讓我用你繡的衣衫，奪得了比試的第一，說起來，我還要謝謝你呢。”
門外的林瑯微微皺起了眉。
顧芷蘭有些恍惚似得，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：“我早該想到……你便只會繡白牡丹……可你女紅不行，卻慣會花言巧語騙人……害我著了你的道……我不自信？哈哈……你懂什麽……”她眼底流露出癡惘的神色：“我只是太想贏……太愛他罷了。”
卻聽嘉蘿忽然極短促地笑了一聲，顧芷蘭這時經不得一點刺激，聽到動靜後猛地擡頭，語氣尖銳地道：“你笑什麽？！你在看我的笑話是不是？看到我這個樣子，你是不是很得意？”
嘉蘿懶懶地道：“我只是覺得好笑罷了——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林瑯，可他知道嗎？你這麽愛他，可他恐怕連你姓什麽，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吧？你喜歡他，為什麽不讓他知道呢？就是要心裏有一分喜歡，面上卻表現出十分——芷蘭姑娘，你自己想想，你是不是太虧了？你為他做的這些，他可都不知道呢。”
“我……”顧芷蘭皺眉搖了搖頭，喃喃道：“不，不是這樣的……”忽然擡頭瞪向嘉蘿，恨恨地道：“你懂什麽！趙嘉蘿，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根本沒有心，你費盡心機接近少爺，不過是為了榮華富貴罷了——你可曾對他有過真心？你懂什麽是愛嗎？”
屋外的林瑯忽然屏住了呼吸，一顆心劇烈跳動——嘉蘿接下來的答案，仿佛握住了他的命脈。
片刻的靜默後，他卻聽嘉蘿以一種極其無所謂的姿態，漫不經心地道：“這很重要麽？我不需要懂，我只要能夠達成我的目的就行了。至於真心……倒的確是真的別有用心，顧芷蘭，我跟你不一樣，你是因為愛他才要成為他的侍妾，我沒你那麽純粹，這到的確是事實，可那又怎麽樣呢？事實證明，這根本沒有用，我也不需要這些，我說了，我只要達成我的目的就夠了。”
嘉蘿的話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裏，外頭陽光正好，他卻如墜冰窖，遍體生寒。
指關節被捏得發白，林瑯緊抿著唇，眉目間一派森然冷意。
房中的嘉蘿卻渾然不覺，仍自顧自地道：“我今天比試得了第一，如願成了林瑯的侍妾，心情好，不妨就跟你多說點——畢竟我之所以能贏，也多虧了你不是，便就一同告訴了你吧，省的你不明不白的——當初比試琴藝，你和我的琴，我其實早就偷偷調換了，我那架琴是好的，你那架才是壞的——可我彈奏途中卻斷了琴弦，那不是因為琴的緣故，是我故意弄斷的，為的就是故意迷惑你，好讓你以為……”
話還未說完，門卻忽然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踢開了。
踢門激起的細塵在日光中雜亂地漂浮著，林瑯一臉戾氣地站在門口。
嘉蘿臉上的神情僵了一瞬：“少爺？你……你怎麽來了？”她知道羅氏和幾位嬤嬤此刻正在忙納妾的事宜，雖只是納妾，但林府是大戶人家，該有的禮也是不少的，雖沒有挑選黃道吉日，但府裏也還是張燈結彩。
嘉蘿孤身一人，也無父母，羅氏便讓人給把嘉蘿帶來府上的婆子一大筆豐厚的禮金，又給嘉蘿置辦了幾件妝花通袖織金圓領袍，兩套鑲嵌紅寶石金絲頭面、幾對白玉鐲子……
羅氏和幾位嬤嬤忙著操辦晚上的婚禮，眾位落選的姑娘，除了顧芷蘭，也全都出府了，嘉蘿到了吉時才會去換喜服，她自信這會兒絕不會有人來找她，因此也沒留意是否將門關嚴實，卻萬萬沒想到林瑯會突然過來——他們不是才溫存過麽，他怎麽又來找她了？
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了，剛才她們的對話，他又聽到了多少？嘉蘿心裏一時有些沒底，勉強拿捏出一個笑，迎上去道：“少爺，你……你什麽時候來的？”
“怎麽？我來的不湊巧了是不是？”林瑯冷笑了一聲，看著嘉蘿道：“我要是不來，還見識不到嘉蘿姑娘的真面目呢。”
……這是全聽到了，嘉蘿面色有些不好，今晚他們就要成親了，可不能在這個關頭出什麽岔子：“少爺，你聽我解釋……”
“聽你解釋？”林瑯聞言嗤笑道：“是聽你花言巧語狡辯吧？”
他捏了她的下巴，重重往下一提，目光一寸寸地從她臉上掃過：“好美的一張臉，可惜，內裏卻那般不堪。趙嘉蘿，你是不是什麽都可以算計，為了攀附權貴，嫁入林府，可以不擇手段，陷害別人？說到底，你想嫁給我，從來不是因為想陪伴在我身側，是不是？”
嘉蘿怔了一下：“我……少爺，嘉蘿是喜歡你的……”
嘉蘿的這一瞬猶疑落在林瑯的眼中，卻更加坐實了他內心的想法：“你果然，沒有一句話是真的，趙嘉蘿，你的第一，根本就是靠害別人得來的，你不配做我的侍妾……”
嘉蘿目光一凜，皺眉道：“什麽意思？你不要我了？”
林瑯攥緊了拳，看向她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情緒，卻終究沒說出那一個“是”字。
顧芷蘭自林瑯進來後一直癡癡地看著他，這時聽他這樣說，猛地反應過來，上前跪下抱住他的腿道：“少爺……少爺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……趙嘉蘿……趙嘉蘿是用我的直綴才拿了第一……那第一本該是我的！侍妾之位也本該是我的……少爺，”她擡頭看向林瑯，眼裏滿是癡迷：“只有我對你才是真心的。我是真心愛慕你才想要成為你的侍妾的……”
這一番告白情真意切，顧芷蘭自以為能打動林瑯，可落到林瑯的耳中，卻只覺得刺耳——顧芷蘭的那一番話好像是在又一次地提醒他，嘉蘿對他沒有半分真心。
林瑯低頭看了她一眼，只覺煩躁更甚，夾雜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厭惡，他皺眉抽回被她攥緊的衣袍下擺，頓了頓，不知道是為了公平起見還是為了報覆嘉蘿，他移開視線，淡淡地道：“既然趙嘉蘿用的那件直綴是你縫制的，那她比試取得的第一，原也該是你的，我會稟明母親，讓她將你留下。”
顧芷蘭以為自己聽岔了，呆呆地望著林瑯，喜極而泣：“少爺……我……我一定會好好服侍你的……”她看著林瑯，懷揣著春心和希冀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：“少爺，你心裏還是有我的，對不對？”
林瑯皺了皺眉，心裏一陣煩亂，他不願再與她們在這裏糾纏，轉頭最後看了嘉蘿一眼，冷哼一聲，拂袖離去了。
嘉蘿這才如夢初醒一般，連忙追了出去——她方才聽林瑯說要把顧芷蘭留下，那言下之意，豈不是要讓她走？
她要是走了，那還怎麽拿下林瑯，之前的種種苦心算計，豈不是都白費了嗎？
林瑯心中憤恨難消，原本走得極快，可忽然聽到嘉蘿在身後叫他，似乎是正一路朝他小跑了過來，他哼了一身，擡起腳步，正要走得更快些，可落下時，到底放慢了動作。
嘉蘿很快就追了上去，從身後環住他勁瘦的腰，抱著他輕輕地喘息道：“少爺，你不要嘉蘿了麽。”
林瑯聞言嗤笑道：“嘉蘿姑娘的一顆真心，從來就沒給過我，如今卻說什麽我不要你了，不覺得可笑麽？”
嘉蘿嘆了口氣道：“少爺，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？我可以解釋，我沒有故意去還顧芷蘭，是她先害我的，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，少爺，我……”
“夠了！”林瑯深深地一閉眼，伸手將她環繞在他腰上的小手給摘了下去：“嘉蘿姑娘到了這個時候，還在想著怎麽陷害別人，這般空口白牙地誣陷，你可有證據？趙嘉蘿，以後你說的話，我一個字都不會信。”
嘉蘿的辯白，非但沒有讓他心裏好受些，一顆心反而愈發地下沈——他明明在同她說她沒有真心，可她根本不辯駁這個，反倒解釋她是否陷害顧芷蘭……至於對他的真心，她連騙他一下都不肯了……
嘉蘿看著被林瑯摘落，垂在身側的雙手，慢慢蹙起了眉。
——看來林瑯現在對她，是一點信任也沒有了，也不願聽她解釋，她就是有心說出事情的原委，他怕是也不會信的，何況她也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讓他信服，便只能先按下不表，等日後有了合適的時機，讓他親自看清楚顧芷蘭的真面目——左右他剛才說了，讓顧芷蘭留下，只要顧芷蘭還在府上，日後總是有機會的。
眼下當務之急，是想辦法讓他把自己也留下。
想到這，嘉蘿略一思索，從頭上拔下一支鎏金簪，一狠心，將簪子對準自己的頸側，哀戚道：“少爺既然不要我了，那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，與其到時候被趕出府去，不如就此了結。”
林瑯心中一跳，猛地轉過身來，見她拿著簪子對著自己，尖銳的一端已經刺破皮膚，滲出細密的血珠，纖細的脖頸脆弱可折，新雪似得皮膚襯得那一點血色愈發令人心驚。
林瑯一陣眩暈，即使知道這多半只是嘉蘿的一出苦肉計，但見到她這個樣子，還是控制不住地心疼與懼怕，一瞬間什麽都顧不得：“趙嘉蘿，把簪子放下，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。”
“真的？”嘉蘿假意抽泣了幾聲，淚眼盈盈地道：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，我不會趕你走，”林瑯喉結滾動：“君子一言，駟馬難追，我不是君子，可也絕不會食言，今晚我依舊會跟你成婚，你還是我的侍妾——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。”
嘉蘿這才松了口氣，手的力道上也松懈了下來，林瑯見機上前，一把奪過了她的簪子，狠狠地扔在了地上，懸著的一顆心這時才總算放了下來。
確保嘉蘿無虞，安心之後，便忍不住發作，林瑯一把扼住嘉蘿的手腕，提起後逼近她道：“趙嘉蘿，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，別再跟我玩這種把戲。”
嘉蘿動了動手腕，紅著眼眶，委委屈屈地道：“少爺，我疼。”
林瑯滾動了下喉結，面無表情地放開了她：“你走吧。”
嘉蘿蹙了蹙眉，林瑯的這個態度，倒是又讓她有些不安：“少爺……”
“我說過的話不會忘。”林瑯側轉過身子，用餘光看了她一眼：“趙嘉蘿，你大可把心放到肚子裏——我會和你成婚的。”
嘉蘿軟糯糯地“嗯”了一聲，卻忍不住在心裏腹誹：他現在這個態度，分明是不願同她親近了，即便她留在府裏，若他一直這樣，她也難以成事，這叫她怎麽安心？
便輕輕拉了拉林瑯的袖子，試探著彌補道：“少爺，我是喜歡你的……但我身世淒苦，好不容易有了進林府的機會，我自然不能錯過……若是再被發賣出去，我指不定便要流落去秦樓楚館……我不得不為自己謀劃出路，可是少爺，這與喜歡你並不沖突……”
林瑯轉過身來看著她，沈吟道：“那倘若現在有個李公子，同樣能救你於危難，人品性情也都不差，相貌也生得俊秀，你是不是也會喜歡他？”
嘉蘿怔了一下：“我……”她反應算快，但之前那一番說辭不過是她隨口扯的謊，按照她之前那番話的邏輯，林瑯問她的那個問題，似乎很難說不是……
林瑯看她的反應，便苦笑了一聲道：“看吧，趙嘉蘿，你喜歡的不過是我擁有的一些特質，換個人擁有這些特質，你也可以喜歡他。”
“不是這樣的，少爺……”嘉蘿想反駁，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辭：“我……”
“不過沒關系，”林瑯忽然無聲地笑了一下，伸手撫上了她的臉，極盡繾綣：“他們不會有這個機會的，你這一輩子，只能待在我的身邊。”
他的聲音極其溫柔，可說出來的話，卻莫名讓她脊背發涼：“嘉蘿別怕，我不可能讓你流落秦樓楚館，我說了，你這一輩子，只能待在我的身邊。”
——“這是對你的保護，也是對你的懲罰。”
這個樣子的林瑯，讓嘉蘿覺得有些陌生，她惶惶不知該如何應對，一擡頭，林瑯的吻卻落了上來，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，吻畢，他動作輕柔地摩挲著她的唇瓣，附在她耳邊道：“為自己謀出路可以，但卻不能有害人的心思。趙嘉蘿，原本我是絕不會喜歡上你這種人的……”後面的話卻沒再說下去了，他看著她這張臉，又愛又恨，眉間似有掙紮之色，但到底還是自棄一般，什麽都沒說，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，轉身離去了。
嘉蘿望著他遠去的背影，慢慢地蹙起了眉——原本一切發展得都很順利，偏偏橫生枝節，看林瑯對她這副態度，她以後的路，恐怕不會好走，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晚上到了行禮的時候，林瑯也果然準時出席，臉上神色如常，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，只是在禮畢之後同羅氏道：“母親，顧芷蘭的事情有內情，她繡工原來極好，她交的那件直綴，並不是她繡的，是……”
羅氏聞言皺起了眉，一臉不解地道：“瑯兒，你在說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”林瑯剛要開口，衣袖卻忽然被人輕輕牽扯了一下，一擡眼，卻對上一雙霧蒙蒙的眼睛，眼尾泛紅，貝齒輕咬，端的是楚楚可憐：“少爺……”
羅氏這時在一旁笑道：“還叫少爺呢，該改口叫夫君了。”
嘉蘿便軟軟地叫了一聲：“夫君……”十分乖巧。
林瑯的心顫了一下，喉結滾動，只覺心口處酥酥麻麻的，他看了嘉蘿一眼，她今日穿了緋紅的吉服，更襯得她嬌媚無匹。
他淡淡地移開視線，頓了頓，只道：“沒什麽，只是希望母親別再為難顧芷蘭了，給她一大筆錢財讓她好生出府吧，若是……若是她執意不肯走，便也遂了她的願，不可強迫於她。”
他不能說出實情，不然恐怕母親不會容下嘉蘿，況且他也並不清楚前因後果，顧芷蘭做的直綴由嘉蘿呈上，那顧芷蘭上呈的直綴，又是哪裏來的呢，難道之前顧芷蘭不曾發現有異，也沒有在母親面前辯駁嗎？
——他還未將整件事情了解清楚，便先暫且按下，等日後想到既能保全嘉蘿，又能替顧芷蘭昭雪的辦法，到那時再說也不遲。
他不清楚這整件事的經過，唯一可以確定的，是嘉蘿對他並不純粹，沒有真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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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啊，顧芷蘭絕望地想，她剛剛才發了誓，那樣地信誓旦旦，如今否認，豈不是打自己的臉嗎？已經沒有人會在相信她了……
羅氏被氣得不輕，坐在圈椅上由張嬤嬤順著氣，張嬤嬤一邊替她順著氣，一邊道：“夫人可別氣壞了身子，我們看看旁的姑娘縫制的直綴吧？”
便讓一旁的丫鬟打開嘉蘿呈上的那件直綴，針腳嚴密，裁剪得當，交頸、平袖等細節處做工亦是十分精細，足見縫制之人的心思和功底。
羅氏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其實顧芷蘭這件直綴本就做得極好，是她求勝心切，對自己要求太過嚴苛，雖被嘉蘿的那一番話擾亂了心神，導致縫制時針腳錯亂，但其實拆了再縫也根本看不出什麽，是她自己因嘉蘿的那一番話生了心魔，以為嘉蘿的那件必定驚艷眾人，再看自己縫制的那件，怎麽看怎麽不順眼，因此才起了偷換之心。
可她這般冒險，為的就是奪魁，誰知她費盡心機偷來的嘉蘿做的直綴，竟是那般不堪的破爛貨，非但害她被眾人恥笑，更讓羅氏對她徹底失望，那她還怎麽當林瑯的侍妾？
她腦子嗡嗡的響，指關節被攥得發白，只覺得她這一生是完了！
她擡頭看向嘉蘿，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嫉恨，這時卻見丫鬟展開嘉蘿上呈得那件直綴，卻分明是她一針一線縫制的！
眾人卻誇讚嘉蘿繡得好，連老夫人都稱讚她，可那明明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縫制出來的心血！
她不甘地為自己辯白道：“不，趙嘉蘿呈上來的那件，才是我的，夫人，你們信我，你，你們信我啊！”
羅氏卻只是冷哼一聲道：“一會說這件是你的，一會說那件是你的，真是越來越荒唐了，像什麽樣子！莫不是真把我當老糊塗了不成？”
顧雙雁和許瀛月也嘲諷道：“是啊，芷蘭姑娘，你這說話顛三倒四的，叫人怎麽信服啊？”
“莫不是看了嘉蘿縫制的衣裳那般好，便想據為己有，空口白牙地就說是你的，可別忘了，你剛還指天發誓，說你自己呈上來的那件是出自你手，怎麽現在嘉蘿做的那件也成了你的了？芷蘭姑娘，做人可不能這樣啊。”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，顧芷蘭顫抖著攥緊了手，她知道她現在無論說什麽，都不會有人信了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羅氏命張嬤嬤將第一的成績頒給趙嘉蘿，讓她成為林瑯的侍妾。
其他眾位姑娘倒也是心服口服的，有些雖略有失落，但明面上還是恭祝的，何況她們的得勝心遠沒有顧芷蘭那麽強烈，很快便釋然了。
在一片恭祝聲中，忽然有人驚呼一聲道：“少爺來了！”
眾人齊齊轉過了身，見林瑯正從西角門跨了進來，穿了一件雨過天青色的竹紋直綴，簪了根螭虎紋玉簪，陽光淡淡的照在他身上，他籠在光暈裏，愈發襯得面容清俊溫潤。
嘉蘿聽見周圍有姑娘在小聲議論，難掩嬌羞，她挑了挑眉，目光望向林瑯，慢慢舔了舔唇。
林瑯卻在與她視線相碰後立刻不動聲色地別過了臉，臉上無波無瀾，像是入了定的僧人，清心寡欲。
嘉蘿輕輕哼了一聲：“假正經。”
羅氏率先迎了上來，看著林瑯笑道：“今日怎麽過來了，難得聖上賜了假，怎麽不緊著休息？”
嘉柔公主與駙馬不睦早已不是什麽秘密，聖上自然也知道這是誰的原因，嘉柔雖已嫁做他人婦，卻從來不肯同駙馬親近，可是在心裏肖想著旁人，因此聖上對林瑯多少有些愧疚，知道嘉柔已經同意了林瑯納妾，也沒說什麽，更是為林瑯賜了好幾天假，讓他好好操辦操辦。
林瑯道：“房裏的蘇合香用完了，林桐說得去庫房裏取，我來找張嬤嬤拿個鑰匙。”
羅氏聽後就有些不悅：“這點小事，怎麽讓你親自跑一趟，林桐呢？他怎麽當差的？這也太不像話了點！”
林瑯道：“林桐腳崴了，行走不便，母親別怪罪他。”
“那房裏其他的丫鬟婆子呢？都是怎麽照顧少爺的！”
林瑯咳嗽了一聲，只得道：“母親也別怪罪旁人，是我自己也想順便出來走走。”
張嬤嬤慣是會看眼色的，這時便道：“是老奴疏忽了，老奴這就陪少爺去庫房取。”
羅氏便也不再說什麽了，林瑯朝她略一頷首，便隨著張嬤嬤轉身往回走了，經過嘉蘿的身邊時，林瑯腳步略頓，側目看了她一眼，借著衣袖遮擋，嘉蘿伸手輕輕撓了下他的手心。
林瑯喉結微動，目光變得幽深，嘉蘿看出他的意圖，輕輕笑了下，等林瑯走後，她便也尋了個由頭跟了上去。
穿過抄手游廊，嘉蘿站在一座假山旁，正搜尋著林瑯和張嬤嬤的蹤影——奇怪，剛明明一路跟著，怎麽忽然不見了？
斜刺裏卻忽然伸出來一只手，將她拉進了假山。
一陣天旋地轉，直到背部抵上了凹凸不平的太湖石，擡頭對上了林瑯幽深的目光，嘉蘿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被林瑯拉入了假山的縫隙。
林瑯能在這裏出現，想必是隨便尋了個由頭，早已甩了張嬤嬤，便專門在這候著她呢。
腰間的那只大手異常得燙，林瑯俯下身來，呼吸更是灼熱：“還沒恭喜嘉蘿姑娘，得償所願。”
嘉蘿柔柔地攀附上他的脖頸，嗓音婉轉，媚眼如絲：“那嘉蘿也要恭喜少爺。”
林瑯掐著嘉蘿纖細的腰肢，輕咬著嘉蘿的耳垂道：“嗯？怎麽要恭喜我？”
嘉蘿指尖在林瑯的胸口輕輕劃撥著：“我如願成為了少爺的侍妾——這難道不也是你的心願麽？”
林瑯一怔，掐了一把她的臉，逗弄她道：“我可沒說這是我的心願。”
嘉蘿聞言輕哼了一聲：“少爺你怎麽這麽壞，我不想理你了。”
林瑯親吻著她的唇角道：“這就叫壞了，嗯？”
“嘉蘿姑娘，說起來，你這次勝出，是不是要多謝我？要不是我幫你作弊，你可是連我的尺寸都沒有，更遑論做衣裳了。”
嘉蘿不服氣道：“我為什麽要謝少爺，我得第一，也全是靠我自己的心思，少爺，你可不要搶占我的功勞。”
林瑯好笑道：“小東西，這是要過河拆橋了？”
“那好，少爺我不用你謝我，”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嘉蘿的臉頰，羊脂玉般的肌膚，白皙細膩，令人愛不釋手。
他笑道：“是我該獎勵你——獎勵你不用靠我幫忙，便憑自己的本事走到了我的身邊。”
嘉蘿聞言挑眉道：“那少爺要獎勵我什麽？”
林瑯的大手在嘉蘿的腰間細細摩挲，慢慢逼近了她，呼吸火勺熱，燙得嘉蘿的氣息也有些亂：“你說我要獎勵你什麽，嗯？”
“這算哪門子獎勵？”嘉蘿軟倒在他的懷裏：“少爺，你真是越來越壞了。”
林瑯手背輕輕摩挲著她的臉，輕笑道：“那你不喜歡麽？”
嘉蘿擡頭看著他，一雙桃花眼氤氳著水汽，肌膚是牛乳一樣的顏色，唇瓣飽滿艷澤，仿佛泅了胭脂一般，鮮艷欲滴，誘人品嘗。
林瑯喉結滾動，喘^息著輕輕咬住嘉蘿的唇瓣：“我要是欺負你狠了……嘉蘿姑娘，可得怪你自己。”
——怪你自己，生得那般勾人。
嘉蘿聞言軟綿綿地瞪了他一眼，嬌嬌軟軟地叫了他一聲：“少爺……”
林瑯眼底漸漸爬上猩紅，再也克制不住，狠狠地吻了上去，咬嚙吮。著她的唇瓣……那般地柔軟，引誘他不斷深^入。
他似乎已經不滿足於淺嘗輒止了，不斷。奪著她的氣息，直到懷裏的人實在承受不住，才緩緩地松開了她。
嘉蘿已經被親軟了身子，無力地靠在林瑯的胸口。
她被親狠了，眼裏泛著。意，檀口微張，不住地喘洗著，鼓。。。上下起伏。
林瑯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，好笑道：“嘉蘿姑娘，你怎麽這般沒用？”他俯身在她耳邊吹氣道：“這可不行啊——那。。，你要怎麽辦？”
嘉蘿氣還沒喘勻，聞言瞪了他一眼，美目含嗔，卻是軟綿綿的無一點威懾力道：“少爺，不可以這樣一直欺負嘉蘿。”
上一個幻境中的忘塵可是從不敢對她有絲毫僭越的，她借著身份的便利，也向來只有她欺負他的份，可在這個幻境裏，她沒有身份加持，偏林瑯又是她的少爺，她倒是只有受欺負的份了——林瑯把她親成這個樣子，衣服都皺了，她不用攬鏡也知道，她現在一定是臉泛紅暈，眼尾泛紅濕潤，活脫脫的一副被人欺負狠的模樣。
林瑯捏了她的下巴，輕輕一提，挑眉笑道：“為什麽不能？”他不知饜足地又親吻她的唇角，輕輕一咬：“就是要欺負你。”
林瑯這般又抱著嘉蘿親吻了一炷香的功夫，後來嘉蘿實在受不了了，喘洗著撒嬌求饒，他才肯放過她。
臨去時他壞笑著幫她整理好衣領，掐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臉道：“好了，你先出去吧，我過會再出去，免得惹人註目。”
嘉蘿嘟了嘟唇，還是有些不開心：“少爺，你把我的發髻都弄亂了，還是會惹人註目的，他們會亂想的。”
“怕什麽，這條小徑沒多少人的。”他將她的一縷散發撥到耳後，柔聲哄慰道：“再說了，你本來就是我的人，他們看到了又如何？若是敢說你不好，我把人抓到你面前，讓你親自懲戒他們，好不好？”
嘉蘿忍不住笑道：“我才不要做惡人。”
林瑯笑著捏了一下她柔軟的掌心：“那我做，好不好？”
嘉蘿不置可否，小手圈著林瑯的一根食指，來回輕輕晃動道：“嗯……少爺，我該走了，要不，你先走。”
林瑯哼笑：“小沒良心的，便那麽著急地打發我走麽？也行，那你親我一口，親完我就立刻走。”
他話是這麽說，卻一點沒有要低下頭來的意思，嘉蘿額頭也堪堪只到他下巴，他不低頭，她便只能踮起腳。
她吻得費力，好不容易就要親到他了，他偏壞笑著一躲，可把嘉蘿給氣得不輕，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，正覺得有些累了，不得不放下腳，一只大手卻忽然攬過她的腰肢，托著她的腰往上輕輕一提，一面低頭親吻了下來，帶出一個繾^綣綿長的吻。
等嘉蘿從假山中出來時，已是被折騰得精疲力盡，勉強打起一絲精神，穿過游廊，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——她知道有人在那裏等她。
顧芷蘭雖然在眾人面前丟盡了顏面，甚至被人當成了瘋子，但到底也沒做什麽殺人放火的大錯事，因此羅氏也並不苛責，只是將其遣出府，她推說需要收拾包袱，還需些時間，不能立刻出府，她也沒有為難。
顧芷蘭一心癡戀林瑯，如今希望一朝破滅，自是萬念俱灰，嘉蘿才不信她如今還有什麽心思收拾包袱，不過是拖延時間的借口罷了——她便才到她有話想要問她，不然怎麽會甘心？便是死，自然也要死得明白。
果然嘉蘿穿過廡廊，遠遠地就看到自己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，一進門，見到顧芷蘭正一臉枯敗地坐在正對著大門的一張紅漆圈椅上，嘉蘿進出時，帶開了門，陽光大片地灑落進來，刺得不遠處顧芷蘭捂起了眼——顯是在這兒坐了有一段時間了。
嘉蘿看了她一眼，挑眉道：“芷蘭姑娘倒是隨意，未曾打過招呼，便進了我的房間。”
顧芷蘭卻不理會她話裏的挖苦之意，良久才道：“……距離比試結束也要好一會兒了，你怎麽現在才回來，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？”聲音竟有些沙啞——也是方才太過撕心裂肺了。
嘉蘿好笑道：“這與你有什麽關系呢？”
顧芷蘭擡頭看了她一眼，門未被掩實，陽光自門縫中照進來，將嘉蘿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——眼前的少女站在背光處，卻依然美得驚人。
雪膚月貌，美艷動人，只是發髻略有些松散，美眸中殘留著未幹的水汽，唇瓣鮮艷欲滴，卻是有些紅腫，仿佛是才被蹂^躪過。
顧芷蘭看著她，忽然猛地睜大了雙眼，像是回味過來了什麽，顫抖著聲音問嘉道：“你……你方才，是不是去見少爺了？”
嘉蘿不以為意道：“是又怎麽樣。”
顧芷蘭胸口劇烈起伏，看向嘉蘿的目光滿是嫉妒憤恨，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：“不知廉恥——趙嘉蘿，你真是不知廉恥！”
“我不知廉恥？”嘉蘿嗤笑道：“就算是吧，不過芷蘭姑娘，你罵我歸罵我，好歹給自己留點餘地。若少爺喜歡你，你恐怕會比我出格千百倍，我若是不知廉恥，你又是什麽呢？”
“而且你就算要罵，也罵錯人了吧？是你的好少爺使眼色主動找的我，要說不知廉恥，那不知廉恥的也該是他啊。
“你……”顧芷蘭氣得指著嘉蘿不住地顫抖道：“你怎敢對少爺這般不敬？”
“那又如何呢？”嘉蘿無謂道：“再不敬的也不是沒做過。”
顧芷蘭看著嘉蘿，一瞬間有些恍惚，趙嘉蘿實在美貌，便連這樣驕蠻的神態，也是極美的，她回想起林瑯對她與旁人的種種不同，甚至為了她做出種種荒唐的舉動，變得都不像當初她認識的那個人了，便忽然怪異地笑了一聲，覺得自己之前做的那麽多的努力，仿佛都是一個笑話。
嘉蘿皺了皺眉，覺得顧芷蘭似乎真的有些瘋了：“芷蘭姑娘特地來我房中，難道就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的嗎？”
顧芷蘭漸漸收了神色，擡頭平靜地看了嘉蘿一眼：“你知道我要來問你什麽，一切恐怕都在嘉蘿姑娘的算計之中吧。”
林瑯剛走出假山時，眼睛被什麽東西的光亮一閃，低頭一看，見草叢裏正臥著一只金鑲玉耳墜，十分眼熟，這才想起是嘉蘿方才戴著的，想是先前逗弄她時含咬她的耳垂，廝磨時將她的耳墜弄得松了，所以她走出假山時才會不慎掉了。
他笑了一下，俯身將它拾起，放在手中賞玩了一會，又想起嘉蘿瑩潤白皙的耳垂，柔軟得不像話，其實是很敏感的，他只是輕輕地舔^舐，它便立刻變得通紅，仿佛是要滴血，臉上倒只是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緋色，卻也一樣勾人。
林瑯喉結動了動，體內又起了燥^熱，他輕輕掂了手中的耳墜，打算現在就去還給嘉蘿。
等到了流霞苑，穿過回廊，卻遠遠看到嘉蘿的房門虛掩著，裏面還傳出對話聲，這是……嘉蘿的房間有人？
林瑯皺了皺眉，放輕了腳步，慢慢地走了上去。
屋內嘉蘿站在一張紫檀木的香幾旁，林瑯透過門縫只能看到她的背影，卻能清楚地聽到她對對面的顧芷蘭道：“自然是我做的，除了我，還有誰呢？”
“其實我壓根就不會縫制衣衫，便只會繡牡丹花樣，且只會那一朵——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麽？當日便是你揭發的我，可惜你雖發現了我的秘密，卻不夠自信，那日我在水榭裏刻意說的那一番話，便是引誘你拿你自個兒縫制的那件精細直綴，換我的破衣衫。”
“這世上哪有那麽神乎其神的絲線，能那般流光溢彩，驚艷眾人——或許有吧，反正我對這種穿針引線的活計是沒什麽興趣，也並未搜羅見識過，因此我說的那些話，連我自己都是不怎麽信的，沒想到芷蘭姑娘你倒是深信不疑——顧芷蘭，其實你繡得極好，原本不必冒風險偷換我的直綴，可惜啊，你太不自信了，倒是白白便宜了我，讓我用你繡的衣衫，奪得了比試的第一，說起來，我還要謝謝你呢。”
門外的林瑯微微皺起了眉。
顧芷蘭有些恍惚似得，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：“我早該想到……你便只會繡白牡丹……可你女紅不行，卻慣會花言巧語騙人……害我著了你的道……我不自信？哈哈……你懂什麽……”她眼底流露出癡惘的神色：“我只是太想贏……太愛他罷了。”
卻聽嘉蘿忽然極短促地笑了一聲，顧芷蘭這時經不得一點刺激，聽到動靜後猛地擡頭，語氣尖銳地道：“你笑什麽？！你在看我的笑話是不是？看到我這個樣子，你是不是很得意？”
嘉蘿懶懶地道：“我只是覺得好笑罷了——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林瑯，可他知道嗎？你這麽愛他，可他恐怕連你姓什麽，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吧？你喜歡他，為什麽不讓他知道呢？就是要心裏有一分喜歡，面上卻表現出十分——芷蘭姑娘，你自己想想，你是不是太虧了？你為他做的這些，他可都不知道呢。”
“我……”顧芷蘭皺眉搖了搖頭，喃喃道：“不，不是這樣的……”忽然擡頭瞪向嘉蘿，恨恨地道：“你懂什麽！趙嘉蘿，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根本沒有心，你費盡心機接近少爺，不過是為了榮華富貴罷了——你可曾對他有過真心？你懂什麽是愛嗎？”
屋外的林瑯忽然屏住了呼吸，一顆心劇烈跳動——嘉蘿接下來的答案，仿佛握住了他的命脈。
片刻的靜默後，他卻聽嘉蘿以一種極其無所謂的姿態，漫不經心地道：“這很重要麽？我不需要懂，我只要能夠達成我的目的就行了。至於真心……倒的確是真的別有用心，顧芷蘭，我跟你不一樣，你是因為愛他才要成為他的侍妾，我沒你那麽純粹，這到的確是事實，可那又怎麽樣呢？事實證明，這根本沒有用，我也不需要這些，我說了，我只要達成我的目的就夠了。”
嘉蘿的話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裏，外頭陽光正好，他卻如墜冰窖，遍體生寒。
指關節被捏得發白，林瑯緊抿著唇，眉目間一派森然冷意。
房中的嘉蘿卻渾然不覺，仍自顧自地道：“我今天比試得了第一，如願成了林瑯的侍妾，心情好，不妨就跟你多說點——畢竟我之所以能贏，也多虧了你不是，便就一同告訴了你吧，省的你不明不白的——當初比試琴藝，你和我的琴，我其實早就偷偷調換了，我那架琴是好的，你那架才是壞的——可我彈奏途中卻斷了琴弦，那不是因為琴的緣故，是我故意弄斷的，為的就是故意迷惑你，好讓你以為……”
話還未說完，門卻忽然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踢開了。
踢門激起的細塵在日光中雜亂地漂浮著，林瑯一臉戾氣地站在門口。
嘉蘿臉上的神情僵了一瞬：“少爺？你……你怎麽來了？”她知道羅氏和幾位嬤嬤此刻正在忙納妾的事宜，雖只是納妾，但林府是大戶人家，該有的禮也是不少的，雖沒有挑選黃道吉日，但府裏也還是張燈結彩。
嘉蘿孤身一人，也無父母，羅氏便讓人給把嘉蘿帶來府上的婆子一大筆豐厚的禮金，又給嘉蘿置辦了幾件妝花通袖織金圓領袍，兩套鑲嵌紅寶石金絲頭面、幾對白玉鐲子……
羅氏和幾位嬤嬤忙著操辦晚上的婚禮，眾位落選的姑娘，除了顧芷蘭，也全都出府了，嘉蘿到了吉時才會去換喜服，她自信這會兒絕不會有人來找她，因此也沒留意是否將門關嚴實，卻萬萬沒想到林瑯會突然過來——他們不是才溫存過麽，他怎麽又來找她了？
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了，剛才她們的對話，他又聽到了多少？嘉蘿心裏一時有些沒底，勉強拿捏出一個笑，迎上去道：“少爺，你……你什麽時候來的？”
“怎麽？我來的不湊巧了是不是？”林瑯冷笑了一聲，看著嘉蘿道：“我要是不來，還見識不到嘉蘿姑娘的真面目呢。”
……這是全聽到了，嘉蘿面色有些不好，今晚他們就要成親了，可不能在這個關頭出什麽岔子：“少爺，你聽我解釋……”
“聽你解釋？”林瑯聞言嗤笑道：“是聽你花言巧語狡辯吧？”
他捏了她的下巴，重重往下一提，目光一寸寸地從她臉上掃過：“好美的一張臉，可惜，內裏卻那般不堪。趙嘉蘿，你是不是什麽都可以算計，為了攀附權貴，嫁入林府，可以不擇手段，陷害別人？說到底，你想嫁給我，從來不是因為想陪伴在我身側，是不是？”
嘉蘿怔了一下：“我……少爺，嘉蘿是喜歡你的……”
嘉蘿的這一瞬猶疑落在林瑯的眼中，卻更加坐實了他內心的想法：“你果然，沒有一句話是真的，趙嘉蘿，你的第一，根本就是靠害別人得來的，你不配做我的侍妾……”
嘉蘿目光一凜，皺眉道：“什麽意思？你不要我了？”
林瑯攥緊了拳，看向她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情緒，卻終究沒說出那一個“是”字。
顧芷蘭自林瑯進來後一直癡癡地看著他，這時聽他這樣說，猛地反應過來，上前跪下抱住他的腿道：“少爺……少爺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……趙嘉蘿……趙嘉蘿是用我的直綴才拿了第一……那第一本該是我的！侍妾之位也本該是我的……少爺，”她擡頭看向林瑯，眼裏滿是癡迷：“只有我對你才是真心的。我是真心愛慕你才想要成為你的侍妾的……”
這一番告白情真意切，顧芷蘭自以為能打動林瑯，可落到林瑯的耳中，卻只覺得刺耳——顧芷蘭的那一番話好像是在又一次地提醒他，嘉蘿對他沒有半分真心。
林瑯低頭看了她一眼，只覺煩躁更甚，夾雜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厭惡，他皺眉抽回被她攥緊的衣袍下擺，頓了頓，不知道是為了公平起見還是為了報覆嘉蘿，他移開視線，淡淡地道：“既然趙嘉蘿用的那件直綴是你縫制的，那她比試取得的第一，原也該是你的，我會稟明母親，讓她將你留下。”
顧芷蘭以為自己聽岔了，呆呆地望著林瑯，喜極而泣：“少爺……我……我一定會好好服侍你的……”她看著林瑯，懷揣著春心和希冀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：“少爺，你心裏還是有我的，對不對？”
林瑯皺了皺眉，心裏一陣煩亂，他不願再與她們在這裏糾纏，轉頭最後看了嘉蘿一眼，冷哼一聲，拂袖離去了。
嘉蘿這才如夢初醒一般，連忙追了出去——她方才聽林瑯說要把顧芷蘭留下，那言下之意，豈不是要讓她走？
她要是走了，那還怎麽拿下林瑯，之前的種種苦心算計，豈不是都白費了嗎？
林瑯心中憤恨難消，原本走得極快，可忽然聽到嘉蘿在身後叫他，似乎是正一路朝他小跑了過來，他哼了一身，擡起腳步，正要走得更快些，可落下時，到底放慢了動作。
嘉蘿很快就追了上去，從身後環住他勁瘦的腰，抱著他輕輕地喘息道：“少爺，你不要嘉蘿了麽。”
林瑯聞言嗤笑道：“嘉蘿姑娘的一顆真心，從來就沒給過我，如今卻說什麽我不要你了，不覺得可笑麽？”
嘉蘿嘆了口氣道：“少爺，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？我可以解釋，我沒有故意去還顧芷蘭，是她先害我的，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，少爺，我……”
“夠了！”林瑯深深地一閉眼，伸手將她環繞在他腰上的小手給摘了下去：“嘉蘿姑娘到了這個時候，還在想著怎麽陷害別人，這般空口白牙地誣陷，你可有證據？趙嘉蘿，以後你說的話，我一個字都不會信。”
嘉蘿的辯白，非但沒有讓他心裏好受些，一顆心反而愈發地下沈——他明明在同她說她沒有真心，可她根本不辯駁這個，反倒解釋她是否陷害顧芷蘭……至於對他的真心，她連騙他一下都不肯了……
嘉蘿看著被林瑯摘落，垂在身側的雙手，慢慢蹙起了眉。
——看來林瑯現在對她，是一點信任也沒有了，也不願聽她解釋，她就是有心說出事情的原委，他怕是也不會信的，何況她也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讓他信服，便只能先按下不表，等日後有了合適的時機，讓他親自看清楚顧芷蘭的真面目——左右他剛才說了，讓顧芷蘭留下，只要顧芷蘭還在府上，日後總是有機會的。
眼下當務之急，是想辦法讓他把自己也留下。
想到這，嘉蘿略一思索，從頭上拔下一支鎏金簪，一狠心，將簪子對準自己的頸側，哀戚道：“少爺既然不要我了，那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，與其到時候被趕出府去，不如就此了結。”
林瑯心中一跳，猛地轉過身來，見她拿著簪子對著自己，尖銳的一端已經刺破皮膚，滲出細密的血珠，纖細的脖頸脆弱可折，新雪似得皮膚襯得那一點血色愈發令人心驚。
林瑯一陣眩暈，即使知道這多半只是嘉蘿的一出苦肉計，但見到她這個樣子，還是控制不住地心疼與懼怕，一瞬間什麽都顧不得：“趙嘉蘿，把簪子放下，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。”
“真的？”嘉蘿假意抽泣了幾聲，淚眼盈盈地道：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，我不會趕你走，”林瑯喉結滾動：“君子一言，駟馬難追，我不是君子，可也絕不會食言，今晚我依舊會跟你成婚，你還是我的侍妾——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。”
嘉蘿這才松了口氣，手的力道上也松懈了下來，林瑯見機上前，一把奪過了她的簪子，狠狠地扔在了地上，懸著的一顆心這時才總算放了下來。
確保嘉蘿無虞，安心之後，便忍不住發作，林瑯一把扼住嘉蘿的手腕，提起後逼近她道：“趙嘉蘿，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，別再跟我玩這種把戲。”
嘉蘿動了動手腕，紅著眼眶，委委屈屈地道：“少爺，我疼。”
林瑯滾動了下喉結，面無表情地放開了她：“你走吧。”
嘉蘿蹙了蹙眉，林瑯的這個態度，倒是又讓她有些不安：“少爺……”
“我說過的話不會忘。”林瑯側轉過身子，用餘光看了她一眼：“趙嘉蘿，你大可把心放到肚子裏——我會和你成婚的。”
嘉蘿軟糯糯地“嗯”了一聲，卻忍不住在心裏腹誹：他現在這個態度，分明是不願同她親近了，即便她留在府裏，若他一直這樣，她也難以成事，這叫她怎麽安心？
便輕輕拉了拉林瑯的袖子，試探著彌補道：“少爺，我是喜歡你的……但我身世淒苦，好不容易有了進林府的機會，我自然不能錯過……若是再被發賣出去，我指不定便要流落去秦樓楚館……我不得不為自己謀劃出路，可是少爺，這與喜歡你並不沖突……”
林瑯轉過身來看著她，沈吟道：“那倘若現在有個李公子，同樣能救你於危難，人品性情也都不差，相貌也生得俊秀，你是不是也會喜歡他？”
嘉蘿怔了一下：“我……”她反應算快，但之前那一番說辭不過是她隨口扯的謊，按照她之前那番話的邏輯，林瑯問她的那個問題，似乎很難說不是……
林瑯看她的反應，便苦笑了一聲道：“看吧，趙嘉蘿，你喜歡的不過是我擁有的一些特質，換個人擁有這些特質，你也可以喜歡他。”
“不是這樣的，少爺……”嘉蘿想反駁，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辭：“我……”
“不過沒關系，”林瑯忽然無聲地笑了一下，伸手撫上了她的臉，極盡繾綣：“他們不會有這個機會的，你這一輩子，只能待在我的身邊。”
他的聲音極其溫柔，可說出來的話，卻莫名讓她脊背發涼：“嘉蘿別怕，我不可能讓你流落秦樓楚館，我說了，你這一輩子，只能待在我的身邊。”
——“這是對你的保護，也是對你的懲罰。”
這個樣子的林瑯，讓嘉蘿覺得有些陌生，她惶惶不知該如何應對，一擡頭，林瑯的吻卻落了上來，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，吻畢，他動作輕柔地摩挲著她的唇瓣，附在她耳邊道：“為自己謀出路可以，但卻不能有害人的心思。趙嘉蘿，原本我是絕不會喜歡上你這種人的……”後面的話卻沒再說下去了，他看著她這張臉，又愛又恨，眉間似有掙紮之色，但到底還是自棄一般，什麽都沒說，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，轉身離去了。
嘉蘿望著他遠去的背影，慢慢地蹙起了眉——原本一切發展得都很順利，偏偏橫生枝節，看林瑯對她這副態度，她以後的路，恐怕不會好走，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晚上到了行禮的時候，林瑯也果然準時出席，臉上神色如常，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，只是在禮畢之後同羅氏道：“母親，顧芷蘭的事情有內情，她繡工原來極好，她交的那件直綴，並不是她繡的，是……”
羅氏聞言皺起了眉，一臉不解地道：“瑯兒，你在說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”林瑯剛要開口，衣袖卻忽然被人輕輕牽扯了一下，一擡眼，卻對上一雙霧蒙蒙的眼睛，眼尾泛紅，貝齒輕咬，端的是楚楚可憐：“少爺……”
羅氏這時在一旁笑道：“還叫少爺呢，該改口叫夫君了。”
嘉蘿便軟軟地叫了一聲：“夫君……”十分乖巧。
林瑯的心顫了一下，喉結滾動，只覺心口處酥酥麻麻的，他看了嘉蘿一眼，她今日穿了緋紅的吉服，更襯得她嬌媚無匹。
他淡淡地移開視線，頓了頓，只道：“沒什麽，只是希望母親別再為難顧芷蘭了，給她一大筆錢財讓她好生出府吧，若是……若是她執意不肯走，便也遂了她的願，不可強迫於她。”
他不能說出實情，不然恐怕母親不會容下嘉蘿，況且他也並不清楚前因後果，顧芷蘭做的直綴由嘉蘿呈上，那顧芷蘭上呈的直綴，又是哪裏來的呢，難道之前顧芷蘭不曾發現有異，也沒有在母親面前辯駁嗎？
——他還未將整件事情了解清楚，便先暫且按下，等日後想到既能保全嘉蘿，又能替顧芷蘭昭雪的辦法，到那時再說也不遲。
他不清楚這整件事的經過，唯一可以確定的，是嘉蘿對他並不純粹，沒有真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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